提起汉语拼音,我是又恨又爱。为什么呢?

小孩无娘,说来话长。我的小学是在湖北一个乡下小学上的。语文老师姓何，有五十七八岁的样子，但不会汉语拼音，不会说普通话，所以,她就不教拼音,直接教我们认字，她用方言“大小多少,上下来去,上下左右……”地唱读,于是,全班同学就一起唱读,一个个唱得摇头晃脑,很整齐,也很有气氛。当时,我能一字不差地把整本书唱下来。后来,碰到不认识的字怎么查字典呢?我只要认识前后中的一个字,其它字就都认识了,何老师还夸我聪明,会举一反三。为此,我得意了很久。哥哥说要教我学汉语拼音,我说,学汉语拼音,不就是为了查字典吗?我不会,不是照样能查字典?我最烦那些“豆芽菜”呢。哥哥说,以后你会后悔的。

真是乌鸦嘴!后来真的后悔。1972年,我到贵州参加了煤矿工作,在井下采煤,采煤工找、非常困难,矿上的姑娘找对象的原则是：面向电钳工,团结地面工,拒绝采煤工。我参加工作4年了,还从来没有和一个姑娘说过一句话。我又说的是湖北话,别人也听不大懂。于是,我就学说普通话,这时,才感到汉语拼音的重要性了。后来,经工友们的介绍认识了一个矿上的姑娘,长得一般,但饥不择食,就觉得她是天仙一样。见面后,介绍人借故走开了。我没话找话说：“今天好大的风啊！”我把“风”说成（hōng)。那姑娘问：“什么hōng?”我说：“就是北(bái)风(hōng)南〈lán〉风(hōng)的风(hōng〉。”我一边说一边比划着,她终于弄清了我的意思,一边重复着：“北(bái)风(hōng)南〈lán〉风(hōng)的风(hōng),”一边笑得直不起腰。我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我也不敢说话了,她却冷笑一声说：“拜拜了,风(hōng)先生。”当时,真是死的心都有!那天下井,大脑里乱七八糟的,一不留神,脚踩到电溜子里!幸亏动作快,我很快抽出脚来,但脱下长筒靴,发现大脚趾己被切下,脚背撕开一个大口子(后来鉴定为八级工伤)。

为了学汉语拼音,住院期间,我把汉语拼音的声母、韵母抄在卡片上,正面写声母或韵母,向懂汉语拼音病友请教读音,然后在反面写上汉字。躺在病床上,看着正面读,不会,就看反面汉字。卡片放在枕头的左边,读过的就放在右边,读完一遍后,再把右边的拿来读,读过的又放在左边。翻来覆去地读，总算把这些“豆芽菜”记住了，但把声母、韵母放在一起拼的时候总是读不出字音,给人的感觉声母、韵母是分开的,真想揍自己一顿。

一天,我正在读“ch--u一àng”,“ch一u—àng”时,一个清脆而又标准声音说：“ch一uàng，chuàng，创造的创。”我抬头一看,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站在面前。后来,我说了什么,她说了什么,在慌乱之中,我已记不清了。反正是她教会了我把声母和韵母拼在一起了。当时那份感动难以言传。因为她普通话说得好,我就说要拜她为师。于是,在病房里,在医院花园里,我认真地跟她学拼音。后来拼音学会了,“老师”也成了老婆。出院后,煤矿学校招考小学教师,凭借现学的汉语拼音和作文参加招考,我的成绩居然名列前三名。于是,就成了小学老师。在教小学时,我总是先到别的班级听课,主要是听拼音,然后,回来再教。于是,我的拼音就大有长进了。

后来,我从教小学一直到教高中。那一年,考普通话等级，我天天把教材拿出来读,后来又参加普通话培训班,天天早上起来读。有的老师说;”你的普通话过关没问题,何必这么用功。”我说,语文老师要考就考最好。测试那天,我以92.2分的成绩达到一级一乙等,全校等级最高。后来,好多老师考普通话时,总来找我辅导。这样一来,和同事们的关系搞得越来越好,又碰上级来学校考察提拔新的领导班子成员,根据群众意见,我被提为副校长,主抓教学工作。2004年我被评为贵州省特级教师,我知道,这中间有一级乙等普通话的功劳。

（作者:应旺安 男 汉族1953年出生 贵州省六盘水市第二中学语文教师、副校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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