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: 2015-12-03 09:56 | 作者: 天津:李天嵩 | 查看: 2416次
也许是一种偶然?汉语拼音竟与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莫名的联系。
上个世纪60年代,我在冀东农村一所小学读书。那时的农村小学教师,除了本村的几个民办教师外,多数是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的外地教师。二年级时教了我们几天语文课的就是一位外地教师。我记得有一次她通过汉语拼音教我们识字,其中有一个生字是“毛主席谆谆教导我”中的“谆”字,可能是她把这个“谆”字与“哼”字弄混了,她按照课本上的注音“zh——ūn”拼读,而拼出来的结果却是“哼”(hēng)的读音;于是,她领读时就念成了“zh —ūn ——hēng(哼)”,无知的我们也就跟着这位富有创造力的老师一遍一遍地大声读,以致以后读书时一看到“谆”或“哼”就打愣,在“zhūn”和“hēng”两音之间选择半天。还有一次她教我们认“肉”字。她跟许多天津人一样,发不好“ròu”音,而只会发“yòu”音,于是,她就一遍一遍地“yòu” “yòu” “yòu”地领读,我们一遍又一遍地“yòu” “yòu” “yòu”地跟读。她知道自己的发音不对而自己的舌头又不听使唤,就着急地跟我们嚷:“我读‘yòu’,你们甭读‘yòu’,你们读——‘这个’。”她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指捏起自己左臂上的皮和肉,示意我们要读“肉”(ròu)的音。可是幼小的我们哪里领会她的意思,便在她再领读“yòu” “yòu” “yòu”时,就齐读“这个”“这个”“这个”,急得她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又是抹汗又是掉眼泪。
上初中时,我有幸遇到了一位优秀语文老师,她不止课文分析得好,普通话说得也好,吐字清晰,发音圆润,语流顺畅又抑扬顿挫,听她的课就是一种享受啊。她耐心纠正我们一个个错误的读音,还教我们简易的拼音方法,至今我还记得她教我们的标调位置顺口溜:见到a母不放过,没有a母找o、e,iu并列标在后,这样标法没个错。当时我就想,等长大了,我也当老师,就当这样的语文教师,让更多的乡村孩子受益。可惜的是,我刚刚长大一点——14岁初中毕业的时候(1974年),我便因故辍学,到生产队当农民去了,教师梦便远我而去。
1978年我考上了县师范学校,根据学科分数情况我被分到数学班,老师让我担任班里的生活委员。每次在班里安排工作或交代事情时,都会引起哄堂大笑,因为我说的是一口地地道道的家乡土话,口音个别,词汇难懂。比如,把“永远”说成 “rǒngyuǎn”,把“暂时”说成“zhǎnshí”,“安全”说成“nānquán”,把“饿了”说成“wòli”等;还把所有的55调值的阳平字(劳动的劳,矛盾的矛,宣传的传……)一律发出不阴不阳的54调 值的音,真是土得不能再土,侉得不能再侉。每当同学们学着我的话与我开玩笑时,我都羞愧难当。于是,我下决心矫正自己的口音,学说普通话。我找到学校领导 说了我的想法,领导把我调入语文班。在语文班,我和几位同学经常在一起练习朗诵,我们还订阅了《汉语拼音报》,这份报纸成了我们练习说普通话的最好教材。
师范毕业后,我毅然选择了回到家乡的中学任教。那已经是1980年 了,可是当地学校的许多老师授课还没有说普通话的习惯,学校也没有相关要求。为了避免闹出“肉”的笑话,也为了实现我那个梦,从踏上讲台的那天起,我便用 普通话授课,用接近播音员的腔调朗读课文,起初学生们感到新鲜,也不习惯,在下边窃窃地笑,我装作没看见,坚持拿腔作调地讲和读,时间一长学生们也渐渐地 习惯了,久而久之,学生的拼音能力、识字能力以及朗读背诵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。我不止在课内、校内使用普通话,在课外、校外也坚持说普通话;当然,也曾 招来许多议论:“哼,才出去几天,回来就京腔京调的了!”“啧啧,家乡人不说家乡话,多假啊!”“人家是语文教师嘛!”尽管非议不断,我还是顶住压力坚持 说普通话,而且,为了是发音更准确,我坚持经常读字典,听广播,模仿夏青、方明、关山等著名播音员的播音,也坚持阅读《汉语拼音报》。
1981年我被调到县城的第一中学做共青团工作,不久赶上一位语文老师调走了,领导让我临时代课,几个月后便把我正式调到语文教研组。后来听领导说,学生们反映我发音标准,朗读不错——别的优点我一点没有听到。从此,我这样一个仅有中师学历的20岁的毛头小子,竟因为“发音标准,朗读不错” 而在这所曾享有“河北省宝塔校”美誉的中学登上了语文讲坛,而且在这里一干就是20年,后来还成长为一名语文特级教师,一直在一线享受着我的语文教学。
回首往事,有谁会相信,我的人生轨迹竟与汉语拼音紧密相关呢!
(作者:李天嵩 男49岁 汉族 教师 通讯地址: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第三大街翔实路21号 邮编300457电子邮址:tasange@163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