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: 2015-12-03 10:01 | 作者: 海南:谭振华 | 查看: 5795次
贤文公,名义章,字贤文,生于1919年5月4日。我对贤文公的生平事迹略有知晓,因为他是我母亲的父亲。贤文公一生命运多舛,路途坎坷,早年做过船夫,中年当过小学教师,晚年在家中放牛。
1969年, 在打倒“牛鬼蛇神”黄易彰时,有人告发贤文公是其同伙,理由是二人名字相同且是同宗。理由如此荒谬,却得到红卫兵应和。贤文公辩解说,“易彰”与“义章” 读音虽同但形义不同。公百口莫辩,最后被缚于树下示众,暴晒三日。贤文公早年生活艰苦,落下病根,经不起如此折腾,终于晕倒。
1972年,贤文公在小学教语文。闲得寂寞,公给《三字经》注上汉语拼音以便学生诵读,未想又遭来横祸。激进者认为汉语拼音是革命产物,而《三字经》是封建糟粕,将两者配合,是“复孔”行为。公知力争无用,只能认罪,被罚戴高帽游村,落魄如犬,为村人笑。
贤文公为人祥和慈厚,待我很好,却不许我叫他外公,因为“外”字斥亲。
在 我五岁那年,贤文公唤我陪他放牛,理由是老人近来身体不适,其实他是担心我在老家挨饿。当时家贫,整日以食粥为主,终日不饱,以致我长得面黄肌瘦。某日, 贤文公带我到山后,掘出一个坛子,坛里藏着一本纸皮焦黄的《三字经》。贤文公说我已五岁,当识文断字。于是,贤文公在牧牛之闲教我诵读《三字经》。一老一 幼,坐于山坡之上大声朗诵,时常引来他人讥笑。由于口拗,我将“三字经”读成“傻痴经”,久而成习。贤文公百思不解,甚是苦恼。一日,贤文公见到两小儿戴 着纸糊的高帽玩耍,豁然开朗。贤文公找出一本小学课本,教授我汉语拼音。儿童无知,将读书弄成玩耍,终日拉开嗓门口呼“ABC”,扰得家中鸡犬不宁,不出半月竟将汉语拼音记熟了。贤文公给《三字经》注上汉语拼音,再让我读。我一读就准,家人无不称奇。贤文公感叹:“识文断字,怎能少了汉语拼音?”
当时流行山歌,孩童调皮,通过山歌发泄多余气力。每日拂晓,早起儿童站在大雾弥漫的土坪上,唱着“阿哥阿妹呀,起床做活啦……待到过节把鸡杀。”因为口齿不清,外人难知其义。我缠着贤文公要学山歌,贤文公却将注了拼音的歌词给我,说:“要唱山歌,先学歌词。”将山歌歌词注上拼音,是贤文公的一大发明,流传至今。
贤 文公过世时,我在他身边。贤文公全身浮肿,张着嘴却说不出话,最后闭上眼安详离去了。在整理贤文公遗物时,我得到了那本注有拼音的《三字经》。多年以后, 当我路过小学时,听到学生诵读汉语拼音,突然对贤文公无比怀念,却再也找不到那本注有拼音的《三字经》了。遗憾,遗憾!
(作者:谭振华,笔名岩影 性别:男 民族:瑶族 职业:在校大学生 电话:13698921763通讯地址: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07中文2班